第5章 重逢（5）
张绵绵有一瞬间以为时光倒流，她又回到高中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注意到楚非池的白衬衫很新。
楚非池高中的标配，是淘宝20块包邮的白衬衣，每一件都被洗出一股陈旧的浆白色。换任何人穿都会穷酸沧桑，还得是楚非池。他一穿，仙气飘飘，像是敦煌里走出来的白鹤少年。
椅背上还挂着他脱下来的风衣和西装，做工面料怎么看都不像是20能包邮的。
张绵绵这回不担心穿越回高中了，她担心自己死了来到阴间了，不然怎么大白天活见鬼呢？
“真的是你吗？”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楚非池，我们七年没见了。”
楚非池淡淡“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平平淡淡地说“楚非池，我们七年没见了”，楚非池心中前所未有地思绪翻涌。
其实他这七年经常见她。
会去她常去的地方，会打听她爱吃的东西，会开很久很久的车，只为了隔着人群望她一眼。
“这些年你去哪了？为什么高考不参加？”
清醒状态下的张绵绵，一双水波粼粼的狐狸眼那样明白地扫在他身上。
她整张脸的线条都清冷克制，除了这双狐狸眼。
她的声音还像七年前，那样清冽动听。
楚非池承认他贪恋了，他突然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再也不向前走。
他想起了和魔鬼做交易的浮士德。
但楚非池不是浮士德，他怕为这个念头付出代价。
他喉结滚动：“我去哪里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提起外套要离开。
张绵绵整张脸变成了一个问号。
楚非池本身气场就足，脸这么一冷，张绵绵完全不敢问他发什么疯。
目送楚非池远去，张绵绵的头痛愈演愈烈，理智让她看了看表，已经过六点了。
这里是哪，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楚非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事确实每一件张绵绵都很好奇，可她没工夫把这些事情都想清楚，打工迟到了可是要扣奖金的。
她急忙开启定位，检查这里和公司的距离。
呼，不远。她舒了一口气，比瓦尔登近多了。
住瓦尔登就是这点不好，交通不是很方便。别的业主都开车出勤，只有张绵绵，每天骑个小电驴到地铁站，然后坐地铁上班，回家的时候再从地铁站骑回来，整个通勤路上往返就是三个多小时。
公司9点上班打卡，平时她七点不出门，就有概率迟到。今天可以悠闲一点啦。
此时病房门口出现一颗浅棕色的脑袋，浓眉大眼的，混血味十足。
那颗脑袋的主人穿宽松白大褂都紧绷绷，肌肉线条撑起了衣服。
他哈欠连天，一进来就瘫在椅子上对她说：“不行哦，miss张，你十点之前不能离开医院。”
张绵绵被他这幅做派惊呆了，完全不像个医生。
再加上这个口音——张绵绵上一次听到这么不标准的普通话还是电话里。显示来自越南，对方开口说他是秦始皇，让张绵绵给他转三千，起兵成功后封她做大将军。
“我认识律师的，你们没有理由约束我的人身自由。何况我九点要上班，迟到了要扣奖金的。”张绵绵又搬出她的无证律师朋友。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现在请假吧。”
“？理由？”
“你服用禁药，随时有生命危险，留观到十点。”
“服用禁药？”
医生很不耐烦。但想到亚度尼斯下来拍醒自己，说张绵绵提前醒了的时候，神色很像是落荒而逃，推测他应该确实什么都没跟张绵绵说，于是好心地给张绵绵科普了安普诺斯，让她好好想想昨天去过什么地方。
去过什么地方？
张绵绵最后的记忆就在uz会所列队欢迎的男侍应。在那种地方喝到这种药倒也很正常……是楚非池把她送来医院的吗？可是，她是怎么遇见楚非池的呢？
“医生，您认识楚非池吗？”
医生摇摇头。
他认为自己不算撒谎，他只认识亚度尼斯·楚。原来亚度尼斯的中文名字叫楚非池啊。
看医生不认识，张绵绵放弃了打听，继续对“留观至十点”颇有微词。
“您看，我已经很健康了。”
医生是油盐不进，逼得打工人张绵绵想物理越狱。但她看了看这位医生的体格，忍住了：“那可以给开个请假证明吧，不是说要留观吗？”
“那是另外的价格。”
“好的……嗯？那主要的费用呢？”
“亚度……送您来的那位先生结过了。”
张绵绵想着以后要还他，就问医生要了账单：“麻烦开一份证明。”
医生立刻叫了护士去办，自己依然看着张绵绵。
护士下楼开证明的时候，优秀员工闵申正好提前来上班。
“欸，张小姐的信用卡，好像被冻结了呀。”
“怎么办？”
“上去跟他们说一声。”
闵申敏锐地捕捉到“张小姐”“信用卡”这两个关键词，急忙凑上去，瞄见确实是昨天见到的张绵绵拿着说要包养他们boss的那张卡。他拦住了要上去报告的护士，给自家boss打电话询问。
楚非池回答：“你先付，别告诉她，找我报就行。”
闵申带着证明上去的时候，医生已经瘫在椅子里睡着了，张绵绵正贼手贼脚地准备逃跑，一出门和闵申撞了个满怀。
“张小姐？”
他这么一叫，医生也醒了过来，看见闵申来了，知道楚非池交代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根本不关心现在甚至还不到九点，急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离开。
出门的时候还把门顺手关上了。
张绵绵打量着新出现的这个男人。长相倒不如醒来后见到的另两个出众，但拿那两个和普通人比实在过于欺负人了。
闵申不矮，长了张短圆脸，也算眉清目秀，十分耐看。
“你好，我叫闵申，是楚先生的同事，”闵申友好地微笑，还回了她的信用卡，说：“bo…我同事让我务必等你醒了带你去一趟昨天住过的酒店。”
是楚非池的同事？张绵绵来了兴趣，“你们在哪里上班？昨天怎么遇见我的？”
这个……闵申路上来得急、又睡眠不足，还没编好。
他支支吾吾，想着先回答后一个问题会容易一些：“在uz会所……”
“在uz会所上班？！”张绵绵明显理解错了。
她回想起6个腰细腿长的大帅哥跟她说“欢迎光临”时刻的眩晕感。
楚非池的条件肯定是不必说……但面前的这个，啊，可爱型的肯定也是有受众的。
闵申知道她的理解有偏差，但又想到这样编十分省事，一下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有了。他点点头，露出睡眠不足的笑容。
这份支支吾吾和这个带着疲惫的笑容都让张绵绵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楚非池，他下海了？
那个中学时代的校草，仙鹤一样一尘不染的少年，下海了？
张绵绵又问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回闵申对刚才的临场发挥更加满意了，只用将真实情况如实告知就蒙混过关了。他甚至还根据剧情小小添油加醋了一番：“昨天你对着非池揩油的时候说要包养他，还给他信用卡让他想刷多少刷多少，我们其他同事都可羡慕了！”
？？再说一遍，她昨天干什么了？
看出张绵绵的惊恐，闵申急忙安慰：“没事的，酒后乱性，大家都可以理解。”
？？？？你用的什么词？？？张绵绵觉得她可能不太能理解。
她突然理解了今天早上楚非池的没好气。
心高气傲的少年下海，遇见昔日同窗光顾，用钱将他的尊严狠狠践踏在地上……代入感很强，张绵绵已经替楚非池窒息了。
她急忙岔开话题：“那……阿姨呢？楚非池的妈妈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闵申刚才也想好了，他一脸悲痛：“有人拿阿姨威胁楚非池，说楚非池不做现在这份工作，就让他永远也见不到阿姨。”
张绵绵震惊，这合法吗？
其实闵申也没胡说八道，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威胁boss的人是他亲爹，让他做的工作是管理公司罢了。
“难道是阿姨欠那个人钱？那个人想让楚非池给他挣钱？”
虽然知道张绵绵脑海中的故事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但闵申不得不承认，张绵绵这句描述的后半句完全符合现实。大老板让boss管理公司，不就是想让boss给他挣钱吗？
闵申憋着笑点了点头。
张绵绵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人要多少？”
“……非常非常多。”毕竟谁不想多赚钱呢。
她立刻心中充满愧疚。
她完全不知道楚非池居然独自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故事。
也对，如果没有苦衷，成绩那么优秀的楚非池不会不去参加高考。
就算不参加高考，他那么聪明，总也不至于下海卖屁股。
如果没有苦衷，那么重情义的楚非池不会七年不联系她和林远。
天呐！枉他们三个从小往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楚非池正独自承受着这种事！若他们知道，就算人微力小，也必然倾囊相助。
闵申看着张绵绵那么愧疚的模样，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点超常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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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高兴，她注意到楚非池的白衬衫很新。
楚非池高中的标配，是淘宝20块包邮的白衬衣，每一件都被洗出一股陈旧的浆白色。换任何人穿都会穷酸沧桑，还得是楚非池。他一穿，仙气飘飘，像是敦煌里走出来的白鹤少年。
椅背上还挂着他脱下来的风衣和西装，做工面料怎么看都不像是20能包邮的。
张绵绵这回不担心穿越回高中了，她担心自己死了来到阴间了，不然怎么大白天活见鬼呢？
“真的是你吗？”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楚非池，我们七年没见了。”
楚非池淡淡“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平平淡淡地说“楚非池，我们七年没见了”，楚非池心中前所未有地思绪翻涌。
其实他这七年经常见她。
会去她常去的地方，会打听她爱吃的东西，会开很久很久的车，只为了隔着人群望她一眼。
“这些年你去哪了？为什么高考不参加？”
清醒状态下的张绵绵，一双水波粼粼的狐狸眼那样明白地扫在他身上。
她整张脸的线条都清冷克制，除了这双狐狸眼。
她的声音还像七年前，那样清冽动听。
楚非池承认他贪恋了，他突然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再也不向前走。
他想起了和魔鬼做交易的浮士德。
但楚非池不是浮士德，他怕为这个念头付出代价。
他喉结滚动：“我去哪里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提起外套要离开。
张绵绵整张脸变成了一个问号。
楚非池本身气场就足，脸这么一冷，张绵绵完全不敢问他发什么疯。
目送楚非池远去，张绵绵的头痛愈演愈烈，理智让她看了看表，已经过六点了。
这里是哪，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楚非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事确实每一件张绵绵都很好奇，可她没工夫把这些事情都想清楚，打工迟到了可是要扣奖金的。
她急忙开启定位，检查这里和公司的距离。
呼，不远。她舒了一口气，比瓦尔登近多了。
住瓦尔登就是这点不好，交通不是很方便。别的业主都开车出勤，只有张绵绵，每天骑个小电驴到地铁站，然后坐地铁上班，回家的时候再从地铁站骑回来，整个通勤路上往返就是三个多小时。
公司9点上班打卡，平时她七点不出门，就有概率迟到。今天可以悠闲一点啦。
此时病房门口出现一颗浅棕色的脑袋，浓眉大眼的，混血味十足。
那颗脑袋的主人穿宽松白大褂都紧绷绷，肌肉线条撑起了衣服。
他哈欠连天，一进来就瘫在椅子上对她说：“不行哦，miss张，你十点之前不能离开医院。”
张绵绵被他这幅做派惊呆了，完全不像个医生。
再加上这个口音——张绵绵上一次听到这么不标准的普通话还是电话里。显示来自越南，对方开口说他是秦始皇，让张绵绵给他转三千，起兵成功后封她做大将军。
“我认识律师的，你们没有理由约束我的人身自由。何况我九点要上班，迟到了要扣奖金的。”张绵绵又搬出她的无证律师朋友。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现在请假吧。”
“？理由？”
“你服用禁药，随时有生命危险，留观到十点。”
“服用禁药？”
医生很不耐烦。但想到亚度尼斯下来拍醒自己，说张绵绵提前醒了的时候，神色很像是落荒而逃，推测他应该确实什么都没跟张绵绵说，于是好心地给张绵绵科普了安普诺斯，让她好好想想昨天去过什么地方。
去过什么地方？
张绵绵最后的记忆就在uz会所列队欢迎的男侍应。在那种地方喝到这种药倒也很正常……是楚非池把她送来医院的吗？可是，她是怎么遇见楚非池的呢？
“医生，您认识楚非池吗？”
医生摇摇头。
他认为自己不算撒谎，他只认识亚度尼斯·楚。原来亚度尼斯的中文名字叫楚非池啊。
看医生不认识，张绵绵放弃了打听，继续对“留观至十点”颇有微词。
“您看，我已经很健康了。”
医生是油盐不进，逼得打工人张绵绵想物理越狱。但她看了看这位医生的体格，忍住了：“那可以给开个请假证明吧，不是说要留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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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嗯？那主要的费用呢？”
“亚度……送您来的那位先生结过了。”
张绵绵想着以后要还他，就问医生要了账单：“麻烦开一份证明。”
医生立刻叫了护士去办，自己依然看着张绵绵。
护士下楼开证明的时候，优秀员工闵申正好提前来上班。
“欸，张小姐的信用卡，好像被冻结了呀。”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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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申敏锐地捕捉到“张小姐”“信用卡”这两个关键词，急忙凑上去，瞄见确实是昨天见到的张绵绵拿着说要包养他们boss的那张卡。他拦住了要上去报告的护士，给自家boss打电话询问。
楚非池回答：“你先付，别告诉她，找我报就行。”
闵申带着证明上去的时候，医生已经瘫在椅子里睡着了，张绵绵正贼手贼脚地准备逃跑，一出门和闵申撞了个满怀。
“张小姐？”
他这么一叫，医生也醒了过来，看见闵申来了，知道楚非池交代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根本不关心现在甚至还不到九点，急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离开。
出门的时候还把门顺手关上了。
张绵绵打量着新出现的这个男人。长相倒不如醒来后见到的另两个出众，但拿那两个和普通人比实在过于欺负人了。
闵申不矮，长了张短圆脸，也算眉清目秀，十分耐看。
“你好，我叫闵申，是楚先生的同事，”闵申友好地微笑，还回了她的信用卡，说：“bo…我同事让我务必等你醒了带你去一趟昨天住过的酒店。”
是楚非池的同事？张绵绵来了兴趣，“你们在哪里上班？昨天怎么遇见我的？”
这个……闵申路上来得急、又睡眠不足，还没编好。
他支支吾吾，想着先回答后一个问题会容易一些：“在uz会所……”
“在uz会所上班？！”张绵绵明显理解错了。
她回想起6个腰细腿长的大帅哥跟她说“欢迎光临”时刻的眩晕感。
楚非池的条件肯定是不必说……但面前的这个，啊，可爱型的肯定也是有受众的。
闵申知道她的理解有偏差，但又想到这样编十分省事，一下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有了。他点点头，露出睡眠不足的笑容。
这份支支吾吾和这个带着疲惫的笑容都让张绵绵的三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楚非池，他下海了？
那个中学时代的校草，仙鹤一样一尘不染的少年，下海了？
张绵绵又问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回闵申对刚才的临场发挥更加满意了，只用将真实情况如实告知就蒙混过关了。他甚至还根据剧情小小添油加醋了一番：“昨天你对着非池揩油的时候说要包养他，还给他信用卡让他想刷多少刷多少，我们其他同事都可羡慕了！”
？？再说一遍，她昨天干什么了？
看出张绵绵的惊恐，闵申急忙安慰：“没事的，酒后乱性，大家都可以理解。”
？？？？你用的什么词？？？张绵绵觉得她可能不太能理解。
她突然理解了今天早上楚非池的没好气。
心高气傲的少年下海，遇见昔日同窗光顾，用钱将他的尊严狠狠践踏在地上……代入感很强，张绵绵已经替楚非池窒息了。
她急忙岔开话题：“那……阿姨呢？楚非池的妈妈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闵申刚才也想好了，他一脸悲痛：“有人拿阿姨威胁楚非池，说楚非池不做现在这份工作，就让他永远也见不到阿姨。”
张绵绵震惊，这合法吗？
其实闵申也没胡说八道，事实确实如此。只不过威胁boss的人是他亲爹，让他做的工作是管理公司罢了。
“难道是阿姨欠那个人钱？那个人想让楚非池给他挣钱？”
虽然知道张绵绵脑海中的故事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但闵申不得不承认，张绵绵这句描述的后半句完全符合现实。大老板让boss管理公司，不就是想让boss给他挣钱吗？
闵申憋着笑点了点头。
张绵绵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人要多少？”
“……非常非常多。”毕竟谁不想多赚钱呢。
她立刻心中充满愧疚。
她完全不知道楚非池居然独自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故事。
也对，如果没有苦衷，成绩那么优秀的楚非池不会不去参加高考。
就算不参加高考，他那么聪明，总也不至于下海卖屁股。
如果没有苦衷，那么重情义的楚非池不会七年不联系她和林远。
天呐！枉他们三个从小往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楚非池正独自承受着这种事！若他们知道，就算人微力小，也必然倾囊相助。
闵申看着张绵绵那么愧疚的模样，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点超常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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