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_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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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唯独没有写如何寻找一位与任怀苏体质相符,能承载圣气的人。

  不知道除了生辰八字相符之外,还需满足什么条件方能分担圣气?她在沉吟,将小册子内所提到的种种相关一句一句回想,若不能在短期之内找到这个方法,就只好让任怀苏杀了陆孤光,但任怀苏一旦杀了陆孤光,杀妻罪成,圣气散尽,他身上的尸魅之气必然会爆发,很可能会觉醒,如此一来人间虽不灭亦不远矣。所以若非万不得已,陆孤光是不能死的。

  “哈……”身后有人低声而笑,笑声空旷而荒远,有一种苍凉而孤独的气息。

  她回过头来,身后的人眉目俊朗,正是任怀苏,只不过此时他向她看一眼,她便觉得方圆五丈之内鲜花芳草都死尽死绝了一般,那是怎样萧杀荒芜的目光。

  “在想什么?”他并不走近,低低的问。

  楚殊珍凝视着他,笑了笑,“在想……如何寻找一人,分担你身上的天降灵气。”

  他勾起嘴角,这一笑是无声的,“女人,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世上有分担圣气之说?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书可以借我看看么?”

  她探手入怀,取出那本发黄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他接过手中,淡淡的翻了两下,再度看了她一眼,“你很听话。”

  “在将军面前,我不敢不听。”她柔声回答,神情淡然。

  任怀苏笑了,“哦?”他将小册子扔回给她,“将军?”

  她的目光微略波动了一下,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我一直不能确定任公子是不是当年的任将军?方才任公子端庄自持,我更不能确认,如今将军逼问与我,杀气横盈,十步之内花凋虫走,生机尽绝,若非当年征战沙场的任将军,焉能如此?”

  任怀苏低沉地道,“确定了我就是大将军,又要如何?”

  楚殊珍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地道,“我若说请教将军当年寻找替身之法,此法当年将军已经用过,带来了……带来了莫大痛苦,此时未必肯允我;我若说求将军以自身之异能再度救世,又仿佛强人所难……殊珍一时尚未确定‘想要如何’。”

  她虽未说她“想要如何”,但无疑已经说了,还说得很具体。

  “救世——”任怀苏往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伸手抓住了她一缕头发,“我是不肯的,陆孤光说我是尸魅——万鬼之王——是一种妖物——天生就要毁天灭地……我怎么能辜负天职呢?”他柔声道,“我多年征战沙场,人一旦杀多了,就难分正义或是邪恶……从前我以为忠义二字贯穿我的血脉,为家为国无论做什么背后都有支撑——现在梦醒了,杀人就是杀人,几十万白骨堆积而成我的功名,杀人或是灭世,没有什么不同。”

  楚殊珍见他走近,情不自禁全身微微颤抖,他抓住她一缕长发,她僵硬着勉强自己一动不动,语气仍是淡淡的,“先皇……那是先皇对你不起,并非普天之下人人对你不起……”

  “是啊……”他张开五指,那缕长发莫名从中而断,仿佛受不起那尸魅之气,只听他低声笑道,“并非普天之下人人对我不起,但我恨啊……”他对着楚殊珍的脸颊吹了口气,平静的问,“不可以么?”

  她哑口无言,面前这位和方才全然不同,这是一只尸魅——是一只觉醒的尸魅——还是一只仿佛充满理性、说话有条不紊、思路非常清晰的尸魅。她想邀请这只尸魅与她一起救世,因为她别无他法,然而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他说得很清楚,他要灭世——因为他恨——不可以么?这是他的天职。

  他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这聪明的小女子分明害怕得全身发抖,却偏偏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嘴脸,分明吃惊和失望得半死,还努力站在那里保持一步不退。他无声的笑了笑,伸出手指抹了抹她的唇角,“但是——如果——”

  但是?如果?她冷静的听着他玩味的话语,“如果什么?”

  “如果你能帮我查清楚当年皇上为什么叫我放了那把火,背后究竟是谁的主意?也许——我可以考虑晚几天杀人。”他似笑非笑,“我公平么?”

  “早几天杀人和晚几天杀人有什么区别?”她咬着下唇,“你要如何才肯放弃灭世之说?”

  “很多人便是多活一刻也是好的。”他柔声道,“这人间不灭,我睡不安稳。”

  “既然你都要让人间沦灭了,何必还要追寻真相?无论当年要害你的人是谁,如今他早已死了。”楚殊珍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绝不会助你找到真相,除非你肯答应我放过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

  “放过?”他低沉的笑,“这人世何曾放过我?而未来又何曾放得过你?信誓旦旦的孩子——信任、同情、怜悯、爱——都是会让你伤心欲绝的东西,抛弃那些,跟随我,如何?”他伸出手,因为站得近了,便搂住了她的腰,“如何?”

  她垂下眼眸,骤然只听“叮”的一声,她袖中剑弹出,他抓住她的剑刃,那剑刃在他指下从中断裂,叮当坠地。楚殊珍胸口起伏,脸上的表情却镇定得很,仿佛她从来没刺过这一剑,平静地道,“不好。”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他笑了笑,手指蹭了蹭她的脸,“三个月后,我再听你的回答——今日之事不要告诉陆孤光和傻和尚,否则我先杀了你父母,再杀筠书阁上下满门。”

  一阵黑烟着地涌起,黑烟消散的时候,站在原地的仍是任怀苏。但楚殊珍已经知道他不是他了,这个眼神清澈的男人信念坚定,和那个看人间一眼成灰的人全不相同。

  只是——这个身体是覆面将军的,方才觉醒的尸魅之魂也是覆面将军的,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呢?楚殊珍心忖——是任怀苏尚未觉醒完全——他还有一大部分没有觉醒——还是在没有觉醒的几十年来这身体中又自行生长了另一个魂魄?这可能吗?

  任怀苏管他叫“傻和尚”,似乎对他并没有恶意。

  方才那只充满恶意动摇人心的尸魅居然会容忍另一个全然不同的自己和他共处一个躯体?

  第十章

  “楚姑娘。”任怀苏眼神平静,“你可想到了分担圣气之人?”

  楚殊珍还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被他一问,不知怎么的脸颊微微一红,“啊?”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若是寻不到分担之人,也许从其他方面着手也是可以。”他道,那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诚挚的表情,让她几乎以为这个人除了“救世”之外便什么也不会想,这和方才的人是怎样的反差啊?

  这个不会思考、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任怀苏”或者才更像传说中的“尸魅”吧?她苦笑,“什么其他方面?”

  “杀死鬼女,或摧毁九天鼎。”他淡淡的道。

  楚殊珍越发苦笑,鬼女和九天鼎都是传说中物,虽然从道理上说也无不可,但远比找人分担圣气要渺茫得多。但看着他那张脸,她连和他辩驳的心情也没了,“也是可以。”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下,对任怀苏点了点头,便自行离去了。

  任怀苏低下头来,袖中一物滑落到他手中。

  那块刻着离殇的牌子……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眼熟?

  眼熟到每看一眼,心头便传来激烈的震荡,甚至近乎是一种纠缠,仿佛有什么东西逼迫着他必须一眼一眼的去看这块令牌。

  看一次便是一阵动摇,他仿佛感觉到四周热了起来,仿佛能感觉到曾经映在这块令牌上的……一场熊熊大火。

  火……

  冲天而烧的巨大的火。

  有许多人嘶吼哀嚎的声音。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全身突然都在冒汗。

  身后有人慢慢打开了房门,有人虚弱无力的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任怀苏猛的回过身来,“孤光。”他还没从那场大火的幻象中摆脱,但猛的听见她的声音,便是一阵惊喜。

  陆孤光扶着大门站着,她吸了任怀苏的血,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阵,她的目光有些古怪而小心,接着咳嗽了几声,“把……令牌还给我。”

  他本能的握紧了那块令牌,顿了一顿,当真递了过去。

  她笨手笨脚的把令牌藏入怀里,然后对他笑了笑,“喂,你爱我吗?”

  他点了点头,就如那天她强迫他说“我爱你”的时候那样温顺。

  “我想到一个原谅你的办法。”她阴测测的笑,右手握着一把剑,那是楚殊珍放在床头的随身佩剑,“你刺我两剑,第一剑……咳咳……根据你自己说的,我原谅你。”她把剑对着他扔了过来,“第二剑……你挖了你自己的心,我就原谅你。”她恶毒的对着他微笑,“你不是口口声声你错了吗?你想要留在我身边,想求我原谅,你还一剑给我!做不到就给我滚!”

  任怀苏接住佩剑,她看着他,这还是疯和尚,她的疯和尚……她说不出的害怕这个疯和尚就此消失,虽然他骗了她、他这么可恶可恨、满口仁义道德大爱众生,他这么假……但她总是希望他在的,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着让她恨,那才好。

  永远都不要变成尸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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