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_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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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陈茶彦的案子,我势在必得。”

  赵时隽终于一点一点从她这场筹谋已久的欺骗中回过神来。

  愤怒之下混着心口业火焚烧的暴烈,反倒叫他渐渐恢复了几分冷静。

  将那掉落在指腹间的柔嫩花瓣搓碾得粉碎。

  他掀起眼皮,盯着对面的少女。

  脑海中是她落泪的娇怜模样,也有她在他身下无力承吻的娇羞动人。

  但在当下,竟都没有眼前这一幕要来得让他更刻骨铭心。

  都是假的。

  “你这样狠心,我又何必与你念什么旧情”

  说罢,他却又捏了捏额角阖眼冷笑,“忘了。”

  “我们本来就没有旧情。”

  再度睁开时,眸中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暗芒涌动。

  “有的只有新仇、旧恨。”

  茶花眼睫蓦地一颤,手腕却被身侧人轻轻握住。

  裴倾玉敛眉道“还请殿下谨言慎行”

  他似乎又与男人说了几句什么,便将尚且怔愣中的女子带出了桃林。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子深处才传来一声大大的喘息。

  “爷,他们人都走光了”

  一个小厮从旮旯里跳了出来,显然将方才桃林里两男一女的好戏看了个全程。

  他转身扶出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见对方又咳嗽了好几声,忙拍抚对方后背。

  “爷别扶这棵树,刚才那小姑娘便是被那男人蛮不讲理地抵在这棵树底下的”

  岑絮生顿时咳得更猛,原本苍白的脸都涨得微微发红,随即一个暴栗敲在了小厮的脑门上。

  “非礼勿视”

  说着却又想起那小姑娘无力地被人揉在怀里,亲得面颊绯红如桃的旖旎画面。

  他又摸着腕上一串佛珠嘀嘀咕咕,心慌意乱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过,这昭王可真是欺人太甚。”

  岑絮生叹了口气,眼中却露出了微微的羡慕。

  明明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就他们能健健康康地,偏自己就不能。

  昭王府。

  自赵时隽回府后,府中气压便低得极其可怕。

  俞渊额上坠着冷汗,跪在男人跟前沉声告罪“属下无能,疏漏了这点”

  先前赵时隽令他查时,他的确有仔细去查。

  只是他查的只是一些过了明路上的东西,而那些没有交换信物亦或是文书凭证的口头约定,却被他有所忽略。

  毕竟婚姻并非儿戏,谁又会真的只凭口头约定,便能定下终生大事

  “自己滚下去领罚,我不想动手。”

  赵时隽背着人立在窗前,捏着拇指上的扳指,脸色沉寂。

  今个儿他既不想摔杯,也不想砸碗。

  屋中器物一应都完好无损,没见着哪个缺胳膊少腿。

  他对俞渊的话也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想动手。

  他怕他现在动手,这个跟了自己近十年的下属必然就不是全须全尾的了。

  这边茶花终于彻底从赵时隽手中取回了自己的发带之后,心中固然是松了口气,可脸上却也未见丝毫喜色。

  回途的路上她都始终保持着沉默,指尖将那素蓝发带轻轻卷成一团。

  男人将她按在桃花树下噙着温柔笑意俯身去亲吻她的画面频频闪现

  随之而来便是那般翻天覆地的变脸。

  她指尖攥地越紧,却蓦地被人递了一只滚热的茶盏塞入掌心。

  茶花讶然抬眸,对上了裴倾玉那道略为担忧的目光。

  “茶花,都已经过去了。”

  “你比我想得要勇敢许多,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语气半是复杂地说出这话。

  并非是出自完完全全的宽慰,同样也是茶花给他带来的些许意外。

  茶花指腹轻轻在温热的瓷壁上摩挲了一瞬,心口才渐渐宽松几许。

  “那发带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无论如何都不愿这么轻易放手,倒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她说着便将茶水搁回了桌面,只是要收回手时却被身侧的人轻轻按住了手腕。

  细腕处的衣袖微微下滑,露出的一截晶莹肌肤,表面上却覆着一抹青色指痕。

  裴倾玉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那位昭王气成那副模样。

  可见他们在云舜时,必然也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晓的事情。

  总之,这一点让他的心中莫名便生出了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茶花想缩回手,裴倾玉却温声道“这样的痕迹,还是不要留得太久。”

  他看得出茶花怕那人,也不想她一碰到这处淤青就会疼得想起对方。

  他令下人取来一盒化瘀的软膏,用银勺挖出一团,温柔涂抹在淤青表面。

  茶花轻声道了句“我自己来”,这才叫对方松开了手。

  她一面指腹揉化了药膏,一面却还同他轻轻道谢。

  裴倾玉道“茶花,倘若你是要谢谢我关于你哥哥的案子,大可不必。”

  “这件案子办好了,我身为负责的官员,届时亦是会受益匪浅。”

  若在他手底下能将一桩冤案扭转,这功绩自然不同于其他寻常案件。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单纯的好意,所以你不必一看到我就道谢”

  茶花被他这样一说,倒是觉得自己每每口头上的客套多了,反而显得虚伪。

  好在裴倾玉很快又化解了她这份尴尬,与她微微一笑。

  “倘若是因为旁的事情想要谢我,你也可以换成旁的方式,譬如也做些点心赠我。”

  茶花微怔,但见他神情从容自然,自也是收敛了心思,低声道了句“好”。

  自那桃花林里的事情之后,茶花住在这地方便再也没有经受过任何打扰。

  好似她那些把戏也终于让赵时隽厌倦,以往的那些纠缠也都不再复发。

  平日里茶花与下人们一起做些活计,偶尔想起这桩事情,心中虽有不安,但久而久之那样的情绪也会渐渐消散。

  从其他下人闲谈中,曾提及关于赵时隽的只言片语,也足能看出此人是个极其自负之人。

  便如旁人对他认知的那样,他自出生起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昭王世子,且还深得膝下无子的天子眷顾。

  他那些同辈份的世子侯爷,年少时或是挑衅过他,或是弄伤他的爱马,总之挨他拳脚的不在少数。

  这恶霸的名号也是打小就打得响亮。

  在京中却没哪个权贵敢如他这样明目张胆地作恶,还能每每都得到天子的庇佑,纵使会有责罚,往往也都是轻拿轻放。

  茶花这样待他,对于他而言,不吝于是被她踩着了脸面。

  不论是感情还是那颗自负的心,恐怕都无法再接受自己做出任何热脸贴她冷屁股的事情。

  所以这缘分至少在茶花看来,当是断得很是彻底。

  至于他曾许诺过要给她的昭王侧妃的地位,她确实从未有过心动。

  母亲去世的时候,茶花的记忆着实算不得深。

  但母亲的死与那后院浑浊的风气实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茶花打内心便抵触那样的情景,更加抵触将自己放在一个膈应主母的地位上。

  而这一切,终于也随着这次的撕破脸皮彻底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三个月的光景一闪而过。

  从早春进入到夏,那些嫩绿的草芽也都渐渐生成了大片浓绿,覆着地面的阴凉,用来抵御夏日过于热烈的阳光。

  而陈茶彦的事情也终于得到了一丝转机。

  裴倾玉这日告诉茶花,“当初为老王爷验尸的仵作也曾发现老王爷的死因其实另有端倪”

  但若要细说,这便又涉及了一些关于昭王府一些阴私问题。

  老王爷是暴毙于兰坊,京城里颇有名气的一所妓馆,据花娘所言,当时是有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打破了老王爷的额头,然后就跳窗逃走。

  而老王爷手里紧紧握住的玉佩,就是那人身上的信物。

  事后查明,此物便是陈茶彦的贴身信物。

  这也恰是他杀害了老王爷的铁证。

  但裴倾玉用了极长一段时间去排查之后,却偶然间从一个小仵作口中得知,当初为老王爷验尸的仵作是这小仵作的师傅。

  那仵作师傅经验丰富,老王爷虽然面淌鲜血,看着可怕,但额上的伤痕却并不足以致命。

  老王爷真正致命的原因多半与他当夜服用了兴奋药物有关。

  可这底下人对权贵本就唯唯诺诺,十万分的小心,唯恐会得罪贵人,再加上一些无法确定的因素,仵作师傅这才没敢提出疑点。

  “老昭王每每去兰坊时,他都会大量地服用药物借此来助兴”

  说到此处,裴倾玉蹙了蹙眉心,似乎也觉得对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说这些欠缺妥当。

  “总之,那仵作师傅是做了两份记录,对方已经去世,我令他徒弟去将那些证据一一收集,只要找到当时查验过的记录,至少可以证明老昭王的死因不是你哥哥造成的。”

  只要没有背负人命,至少陈茶彦还可以保住性命。

  “另一则虽也是个好消息,却比我方才说的还要艰难一些”

  茶花不免也握紧双手,心中生出些许紧张,“大人但说无妨。”

  裴倾玉道“你哥哥在牢里曾与我说过,老昭王手里的那块玉佩,他在一年多前曾在宫里弄丢过。”

  “若能在宫里也找到相关的证人,也许会有所助益”

  但,难就难在即便是有人证而没有物证,也不足以令人信服。

  毕竟难免也会被旁人质疑,这人证是不是被买来串供之用。

  他今日带来的这两则消息,前者是证明老昭王的死因不在额头上,后者是证明出现在兰坊的人也并不是陈茶彦。

  只有在二者都能得到解决的情况下,陈茶彦才可以真正地做到洗刷冤屈,还之清白。

  只是眼下能有这样的进展,茶花心下比谁都要激动。

  她低声道“咱们慢慢来,先一步一步保住我哥哥的性命才是要紧”

  与陈茶彦在外面九死一生的日子里,茶花最怕的便是哥哥随时会支撑不住。

  许是磋磨太多,叫她竟也不敢生出太多的贪婪,妄想一步登天,可以顷刻间便将哥哥的罪名洗得一干二净。

  裴倾玉安抚道“既然已经找到了切入口,我们便可徐徐图之。”

  眼下却比先前没头苍蝇乱撞的状态好上太多。

  茶花微微颔首,裴倾玉与她说完这些案情上的事情之后,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茶花,倘若你呆在府上无趣,也可以出去走走”

  茶花未察觉他的目光,只想到了什么一般,缓缓答他“我也正有此意,待过两日我想去寺庙里为哥哥祈福。”

  当下的进展让茶花既是期待,又是忧心。

  她虽时不时会让裴倾玉带东西给陈茶彦,但却也不好日日都让他给对方开出特例。

  他毕竟怀着官身,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是以当下茶花也只能寄托于旁处,借着那令人心静的佛香重新梳理顺这些事情的思路。

  也只有脑子清静了,才好从中想出办法来帮助哥哥。

  当日,茶花准备好了香烛与一些布施,去往寺中时才发觉人并不是很多。

  她一早上便过去,跪在佛殿中默默地祈愿了半个多时辰。

  在晌午前,她才动身准备离开。

  偏巧一转身便瞧见了身后的男子。

  裴倾玉却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立在她身后,见她惊讶模样才笑着解释。

  “我刚好下了值,听婆子说你今日在这处,所以便特意来寻你”

  茶花微微颔首,一面与他说话,一面往那台阶踏去。

  许是她方才在殿中跪了太久都还未缓解过来,只一抬脚她膝弯处却猛地一软,险些摔下台阶。

  也亏得身侧人时时刻刻都留意着她,这才及时将她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

  茶花摇头,“没事。”

  说罢又借着搀扶他臂膀的力度,才勉强站稳。

  两人都并未在意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可互相扶持的亲昵模样却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另一些人的眼中,解读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这京城里时不时便能碰到这些私会的男女,也就是今朝风气比以往开放了些,才能叫他们好这般快意。”

  一个婆子搀扶着温姨母,嘴里笑道,“不过那一对璧人倒是生得极好,那男子似乎是裴家的大公子,倒是个俊才,年纪轻轻心怀抱负不说,家世亦是上乘,就是不知道那女子是哪家的”

  温姨母道“不管是哪家的,光是从相貌上看着,便与这男子登对得很。”

  说着她也不忘身侧陪着自己一道过来的赵时隽,转头温声问他“殿下觉得呢”

  赵时隽听到这问话,才将目光徐徐收回。

  他弯起唇角,面上一派波澜不惊,口中似嗔非嗔道“也就是姨母这样的妇道人家喜欢打探这些事情”

  温姨母笑道“你打小就是个滑头,大了也敢这样说你姨母”

  说着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而叹了口气,“对了,阿浅也要到了嫁人的年龄,你这个哥哥可有什么好意见,可以提点提点她”

  赵时隽缓声道“这自然是随阿浅自己的意愿了。”

  温姨母点头,“那好,你回头代我去问问她如何”

  “我与阿浅虽是母女,但她有些话也已经不愿意和我这个当母亲的说了。”

  赵时隽听她这些话,也是可有可无地道了个“好”字。

  恰好俞渊这时出现,赵时隽见到他后,却低头冲着温姨母道“宫里还有一些事情,姨母若在外面逛够了,回头便叫车夫和婆子护送你回府去。”

  温姨母见他是要往宫里去,自然不敢耽搁他的正事,连忙就让他走了。

  见这对主仆俩背影远去,温姨母身边的婆子才迟疑道“说起来,前段时日,好像有人在桃花林里看到过昭王殿下与一个女子在一块”

  “还说他对那女子喁喁细语,很是亲密。”

  温姨母闻言顿时一笑,“那就肯定不是他了。”

  “他这性子除了旁人上赶着巴结他恭维他,指望他那铁石心肠去耐着性子讨好一个女孩那还不如指望他能循规蹈矩地早日成亲呢。”

  婆子闻言却也跟着笑道“瞧您说的,好似他是个活阎王一般,可殿下对阿浅不也没见着有过什么严词厉色”

  温姨母摇头,“那是因为他将阿浅当做亲人看待”

  她说着停了停,又若有所思,“不过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他毕竟是自己家人,若阿浅能跟了他,日后他必然也会多护着她几分,容不得后院其他女子欺负到她头上的。”

  在温姨母看来,赵时隽日后若能纳了温浅,哪怕都不够资格做侧妃只是个妾侍,那他至少也该会给温浅膝下几个孩子及一份体面。

  这也正是她愿意撮合他二人的主要缘由。

  赵时隽这边前脚上了马车,俞渊便立刻骑上马背,紧贴着那侧窗,将近日调查出的事情一一道来。

  “老王爷临死前服用了大量的助兴药物,许是当地府尹惧怕昭王府,才想着直接一应都推到陈茶彦的身上”

  赵时隽嗤笑了一声,俨然对那烂到根的府衙没放在眼中。

  除去这点,俞渊前头叙述的老昭王的死因基本和当初调查出来的结果毫无二致。

  对于整个宣宁侯府来说,陈茶彦的事情也只是一根导火索,陈茶彦虽背负了命案,但宣宁侯府也由此查出了背地里开设赌坊,戕害百姓,抢占民女等等数桩伤民夺财的事情被引出来,整个宣宁侯府的陨落也绝非是一日之功。

  但俞渊察觉出的另一个异端却还是在于陈茶彦的身上。

  “老王爷一年前去世,死时手里握着陈茶彦的玉佩,但据属下调查,早在那之前,陈茶彦的玉佩便在皇宫的宴席上给弄丢了。”

  宴席上一些人酒水饮多之后,丢什么的都有,丢一块玉佩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俞渊会这么肯定,也是查到了相关的东西。

  “丢在皇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手中”

  赵时隽坐在马车内,指尖拨弄着扳指,神色略是冷寂。

  倘若这件事情也卷入了储位之争,那可还真指不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猫腻呢。

  赵时隽进了宫里,天子便在承德殿中接见了他。

  赵时隽给天子亲自伺候了茶水,随即轻声同天子道“我今个儿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求陛下的。”

  天子笑说“你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别再是把谁家的小子给打了一顿,要朕去给你擦屁股”

  赵时隽弯唇道“哪里的话,那都是不懂事的时候才有的,当下哪里还能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

  他今日乖觉的模样却并未让天子对他感到放心。

  然而天子的预感却是对的。

  因为很快,赵时隽便开口向他请求“关于陈茶彦杀害我父王那一桩案子,我想要亲自负责。”

  天子收敛了笑意,皱眉道“胡闹。”

  “这件案子有大理寺的人在负责,那裴倾玉也不是那些酒囊饭袋,旁人负责好好的事情,半道上叫你给截去算怎么回事”

  赵时隽却徐徐说道“死的是我老子,又不是他裴倾玉的老子,这查案的差事自然该是由我亲自负责。”

  尾音未收,一张奏折便直接砸在他脚底下。

  天子满脸怒容,“孽障,你说的是人话”

  什么叫死的是他老子,又不是裴倾玉的老子

  他这是高兴他老子死了,还是诅咒人家老子也死

  赵时隽抿紧唇角,却丝毫没有要闪躲意思。

  天子道“朕对你宽容不是让你放肆,凡事皆要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你可还记得朕对你说过什么”

  “陛下对我说过,凡事三思而后行,且事不过三。”

  赵时隽答复了他,那末了的事不过三,正是天子昔日给他的一些特权。

  他恣意妄为惯了,年轻气盛时惹得事情只多不少。

  天子罚他都罚的心累,最后与他约定,一年之内惹事不许超过三次。

  看似是个警告,但搁在旁人身上,敢惹一次事情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更遑论是二次三次

  “你记住就好,这是第几次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今日朕便当你没说过这些混账话。”

  他这样说已经是给赵时隽留了余地,可赵时隽却好似完全没有眼色,继续开口“便当我方才说的不对,但这案子,确实该属我来负责。”

  天子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沉声斥骂“给朕滚下去。”

  “你这一个月都不许再踏入皇宫半步”

  一旁太监总管都听得满头大汗,赵时隽打量着天子的神情,却跟个刺头似的,不顺势下去,反倒还一撩袍子跪了下来。

  “陛下倘若不答应,我便不出宫去。”

  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要将自己焊死在地板上的姿态,更是让天子心头火起。

  “你不要以为朕会一直都惯着你”

  “朕喜欢你,是朕高兴,是给你脸了,朕若不高兴了,你和外头一滩烂泥有什么区别”

  换成旁人早就诚惶诚恐,可赵时隽却丝毫不受他这些话威胁,反倒内心嗤之以鼻。

  他本就和外面一滩烂泥没有区别,偏这老东西还打量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倒是说的冠冕堂皇。

  见他又是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天子头疼病几乎都要发作。

  “目中无人的畜生,给朕拖下去狠狠地打”

  那总管太监一听这话,立马便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迟疑道“这陛下这回打算打他多少下”

  天子瞪了他一眼,狠声道“打到这畜生求饶为止”

  总管太监当即又转头冲着赵时隽道“殿下,您还不同陛下求饶认错”

  赵时隽却是蓦地一声冷笑,径直从地上爬起,熟门熟路地往那挨打的刑堂过去。

  一旁的冯二焦头都跟着大了。

  就这么眼瞅着这位昭王殿下跟个硬茬子似的去受罚。

  那板子一下接着一下,也不见正殿那边有些什么反应。

  赵时隽双臂支撑着,脸上的血色也是一点一点褪去。

  他到底不是铁打的人,真要趴在这里一直挨打,指不定皮肉都能打烂,骨头也能打断

  冯二焦赶忙跪在他面前,好言相劝道“殿下祖宗,您可别折腾了”

  赵时隽咬牙道“滚”

  冯二焦见他额上满是冷汗,越是如此,他那眼神反倒越是发狠。

  这时收敛了数月的戾气这才汹涌地往外渗透。

  他身体健壮,直到那板子见了血后,冯二焦才发觉他背上的皮肉多半被那板子打烂。

  可这男人愣是一声不吭。

  旁边观刑的宫人心道不好,赶忙跑去正殿重新汇报。

  过片刻天子才匆匆赶来,叫人罢手之后,再抬起赵时隽这张脸,只见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竟是死咬住舌尖也不肯发出半声求饶。

  那半阖着的眼睫下,幽沉的眼神颇是骇戾,就像是天子从前捡到的那只小狼崽子,曾被他试图交由宫人去驯服。

  可不管怎样,到了最后都不亲人,还是会咬人,将那试图驯化它的主人咬得鲜血淋漓。

  天子怒斥“孽障,你生来这世上简直就是专程来克朕的”

  赵时隽翕动着唇,脸色隐忍。

  “陈茶彦的案子,我势在必得。”

  天子听罢霎时抬脚踹了这小畜生一脚,听见对方闷哼一声,旁边太监赶忙把天子搀扶开。

  “陛下,他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啊。”

  真踹出什么毛病,回头还不是得他自己心疼

  天子咬牙道“回去养好伤再查你那狗屁案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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