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佛_嘉靖灵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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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佛

  那阵哒哒的马蹄声渐散在空气中,肃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宁桓的视野里。身旁那两个锦衣卫仍在问话,宁桓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村长的答复。村庄静地诡异,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滴答”、“滴答”方才的血滴声仿佛还在宁桓耳畔回响。无头人尸、失踪、堂兄……宁桓方思忖着,忽地背后一凉,一道冰冷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宁桓猛地一回头,可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宁桓蹙着眉,目光遂落在了身后的那间诡谲的庙宇上。那里吗?宁桓犹豫着,他望了眼众人。那两位的锦衣卫还在专注于问话,老村长惨白着脸,眼神飘忽,除了方才那份因见无头人尸产生的恐惧外,似乎还多了些什么,三人一问一答。宁桓见无人注意,抬脚便朝着庙宇处走去。

  不知是不是宁桓的错觉,此时四周的温度又忽然降了几分。宁桓蹙了蹙眉,他微微仰起头,晌午没过去多久,日头仍高照,可宁桓却如置身于冰窖般冷得发着颤。

  眼前的那扇庙门紧锁着,牌匾上头“喜乐佛庙”四个大字被黑漆涂得呈亮。庙门、高墙及顶上的瓦砾皆使了红漆,与寻常庙宇的朱漆不同,那红是透着一股血淋淋的鬼气,仿佛手一捻,就能惹得满掌鲜血。

  冷风顺着庙宇白色牖纸上的缝隙,发出了阵阵“沙沙”的响。宁桓迟疑了片刻,走到了窗牖前,顺着那道手指粗细的小缝探身望了进去。

  庙殿内两侧是十六座匍匐的恶鬼像,栩栩如生,干瘪的双手齐齐伸往正中,似是在挣扎。而正中供奉着一尊佛像,“喜乐佛”。宁桓见过观音像,也曾去过罗汉殿,可这般的“佛”却是他头回见到。一头、四手、八足,首从眉间各分成两半,半人半鬼,半是慈眉善目,半是凶神恶煞,俯视着底下的一群恶鬼;四手的手心上皆捧着一枚人头,人头喜怒哀乐也各不相同;八足紧紧交缠在了一起。

  宁桓呼吸一窒,正方想离开,却见那尊“喜乐佛”的眼神幽幽转动,目光冷冷地朝他这边看来,随着一阵“咔擦咔擦”的声响,底下的恶鬼竟缓缓地直起了身,红漆的庙门这时“吱呀”地开了条缝……

  “大人?您还好吗?”那股冻如冰窖般的感觉消失了,宁桓仿佛又回到了人间,他晃过了神,眼前仍是那道红漆庙门,窗牖的白纸好好地糊在上头,未见一丝缝隙。

  “大人,您没事吧?”宁桓的袖口被轻轻扯了扯,于是他垂眸望去,只见方才与肃冼说话的那个少年正一脸担忧望着自己,“方才我在后头怎么喊您,您都没应,我不放心,所以……”

  宁桓扯了扯嘴角:“我没事,方才……谢谢你了。”宁桓喘了口粗气,心中暗道这庙宇果然有鬼,可惜如今肃冼进了宫,宁桓一时也不知该找何人商量。

  宁桓凝眸看着眼前的庙宇,眉宇间透出一丝不安,他转过头看着少年,问道:“这间庙宇是何时建成的?”

  “就在前些日子。”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拉着宁桓走远了几步,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一座邪神庙。”他迟疑了片刻,复而又道,“那些最先祭拜过喜乐佛的人都失踪了。”

  宁桓皱了皱眉,看着远处面露焦躁之色的村长,复又问道:“那你们村长又为何要造这间庙宇?”

  少年想了想回道:“前些日子村子来了一位怪人,当时王麻子的媳妇儿得了一种怪病,大夫们都说看不好,人活不了多久。可那个怪人道只要王麻子肯供奉喜乐佛,他媳妇儿的病就能自然而然地好。起初王麻子不信,后来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听了那怪人的话,没想到第二日他媳妇竟然痊愈了。自那以后,大家都开始信奉喜乐佛,村长还听了那怪人的话给喜乐佛造了庙宇。”

  宁桓点头,沉思了片刻后道:“原来是这样,那村子里除了你还有尚未供奉过喜乐佛的人吗?”少年抿了抿嘴,摇了摇头。

  宁桓看着少年,忽然起了好奇心:“那你为何不供奉喜乐佛?你就没有什么所求吗?”

  少年眨了眨眼,回道:“我从不信佛,若世上真有佛能普度众生,那为何众生仍苦?”少年的眼眸中透着光,宁桓看着少年梗着脖子的发问,他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朝着少年狡黠地一笑道:“我也不信。”少年听得顿时一愣。

  宁桓收起了脸上的笑,回过了身,他望着眼前这个处处散发着诡谲的村落,又看了看少年瘦削的身躯,于是道:“这里不安全,你要不要随我去京城住几日?”少年沉默了,半响后,他摇了摇头。宁桓见他眼神坚决,便也不再说服。身后那两个锦衣卫准备启程回京了,宁桓匆忙地嘱咐了几句让他一人多加小心。

  暮色时分,宁桓终于回到了宁府。方一进门,就见管家宁四迎了出来。“诶哟,少爷呐,你这一天是跑去哪儿了?这京城外有吃人的妖怪,你怎还一个劲儿往外边跑!”

  宁桓忍不住头疼,默默地使了个白眼,管家絮絮叨叨的毛病宁桓从小领教,不念叨个一时半会儿怎么也不会停下来。宁桓只得挑着重要的事先问:“我堂兄他怎么样了?”

  宁四一拍脑门,惊呼了一句:“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堂少爷回来了!”

  宁桓猛地抬起头,问道:“他回来了?”宁桓的喜悦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忧心带走,他拧了拧眉,沉声问道,“那他如今在哪里?”

  宁四被少爷的反应弄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道:“堂少爷如今当然是在府上,方才堂老爷差人过来报了平安,说已经回来了。”

  宁桓思忖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又将方踏进家宅的半只脚收了回去,他调转了个身道:“宁伯,我现在去找堂兄,今儿晚上不用等我了。”

  “少爷!少爷!”宁四在后头大喊,却见自家少爷头也不回地走了……

  “桓儿,你怎么跑来了?”宁桓的叔父宁璋问道。

  宁桓拱了拱手,朝门外迎接他的堂叔行了个礼道:“听说宁晟堂哥回来了,我心里挂念就跑来了。”

  宁璋笑了笑:“难为你这么挂念他了。”宁晟是宁璋唯一的儿子,打小就受宠,这次能脱险回来,宁璋心中也是万般欣喜。于是他手一挥,笑道:“我看今儿晚上你也别回去了,我差人和你父亲说一声,就住在堂叔家了。”

  宁桓笑了笑,点头应下了,心中因为挂念那个失踪了几日回家的堂哥,才和叔父寒暄了几句,起身便往后院的厢房跑。宁璋摆了摆手,也随他去了。宁桓此时心中忐忑,手心里冒着冷汗,脑海间不由浮现出白日见过的景象。那些无头人尸,若是堂哥他……

  天色暗了,冷白色的月亮升了起来,唯剩的一抹月光被院内茂密的树枝遮住了,黑暗浓郁得令人窒息。后院只有堂哥一人住,很多年前便是如此,因为宁晟有早起练武的习惯,宁璋也就随着他去,只是偶尔宁桓会在堂哥的院内小住几日。

  所以当宁桓急冲冲地赶到了后院时,后院内正空无一人,唯有堂哥住的那一间厢房内还亮着烛灯。宁桓深吸了口气,顺着那道幽暗的长廊走了过去。

  堂哥的屋门紧闭,昏黄的烛光下,一道长长的人影投射在门窗之上。窗棂处浅浅地露着一条缝。宁桓缓缓靠近,却见堂兄正端坐于一面铜镜前,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堂堂八尺男儿却如女人般在镜前画眉描妆,时不时露出一抹娇态……

  “谁?”尖锐的女声从内传了出来,宁晟猛地转过了头。宁桓脚步一滞,深吸了一口气,他竭力遏制住心头那砰砰作响地心跳声。

  “是我!宁桓”他的右手探进了宽大的袖口中,里面藏着肃冼早前塞给他的一沓符纸。宁桓大大方方地推开了门,“听闻堂哥回来了,弟弟挂心,特来探望。”

  宁晟放下了手中的木梳,他起了身,脚步未出声,人却已经走到宁桓面前,他的手指轻轻捻过宁桓耳边的碎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女气:“堂弟真是有心了。”他的身子朝宁桓身边靠了靠,黑色的眼眸有一瞬翻了白,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语气森森地问道,“方才,堂弟可曾看到什么?”

  宁桓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摇了摇头,“发现了什么?”宁桓的语气故作轻松地道,“莫不是堂哥金屋藏娇,藏着什么弟弟不能看的东西?”

  “藏了……”宁晟的声音慢慢拉长了,兀然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宁桓的脖子。

  “堂哥这是做什么?”宁桓捏符的右手在袖中微微收紧……

  “大少爷,堂少爷!”一名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打断此时凝重的气氛。宁晟的手忽然松开了,小厮见到少爷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不由愣住:“少爷,您这是……”

  宁桓如今已万分确定,眼前之人并非他的堂哥。只是他想做什么?他的堂哥在哪儿?宁桓眸色一闪,就算动手此刻也非绝佳时机。宁桓只能稳住他,笑了笑道:“无事,我正和堂哥开玩笑呢。”

  那小厮讷讷地应了一声,“老……老爷说可以开席了。”

  “知道了。”宁晟沉着脸,转眸看向宁桓,“堂弟,你先请。”

  席间,宁晟并无表露出不一样,只是有些沉默罢了,这令宁桓愈发不懂此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宁璋见兄弟二人冷场,只得打着圆场,对宁桓道:“桓儿别怪你表哥,他是受了惊吓才会这样。”

  宁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垂眸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宁晟”,那股鬼气森森的黑气愈发浓重了。那些屋里头的无头人尸,惨死的人家,失踪后忽然出现的人……宁桓的心紧了一紧,得想办法先桎住他。

  是夜,更夫打完了三更的锣。宁桓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宁桓已派人偷偷传话给肃冼,他若是出了宫便能知晓今日发生的一切。

  夜,静悄悄,蜡烛已息了,只留下满地破碎的月光。宁桓窝在被窝里,轻喘着气,他左手捏着符,右手手中握着那把刀……

  “咯啦咯啦”,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响动,门闩开了,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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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桓:我宁桓三过家门而不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人家难得有说到做到的一天,想求个小星星好不好(⁎⁍̴̛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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