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影后睡醒了
小瑶时隔两天再见到她，小心中带着一丝好奇，知道自己老板和何景在一起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她还有点接受不能。毕竟在剧组时，他俩看起来完全就是同事，要不是这两天段竹真跑到何景那儿去，她还会怀疑她在逗她玩。
在飞机上，段竹闭上眼，又想到昨晚的对话。
对于会不会后悔，倘若当下能确定，就不会有“后悔”两字发明了。
何景只说：“我想要你记住我。如果哪天分开，也有人帮你记着我。我们的名字，会在很多很多地方写在一起。”
段竹叹了声气，将之归结于一时年轻气盛的情感冲动，还是打算留时间再想想。难道她的心理年龄也跟着涨了六年吗，怎么一点也体会不到年轻人的恋爱心情了。
之后都是正常的拍摄，她名声差，没什么其余的活动，因为戏份多，也再没时间和小瑶出去玩。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何景借换房间的借口，搬到她酒店同一层，这样在非拍摄时间来找段竹，也不会被发现。
段竹稍微头疼。
何景虽然不是粘人的性格，但简直像那种默默盯着你要抱的大狗，倘若拒绝也不说什么，只会令人觉得自己残忍。
这晚何景到她房间对戏，段竹埋怨：“你这是用非工作时间帮翁甫节约成本。”
何景笑了下，把她手里的剧本抽出来，扔到旁边沙发上，但仍从背后抱着她，站在阳台看夜景。
段竹问：“为什么喜欢看我穿红裙子？”
这是她刚发现的，他送她的礼裙和衣服里一半是红色。
“那天晚上，你穿的红裙子。”
段竹思索片刻，想起是慈善晚会那晚，她让他来接她，那条裙子是别人借她来应急的，而她恰好拒绝了赵雪行的礼裙。多么巧。
段竹对衣服没有什么喜好，就由他了。
她又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何景揽着她的手臂僵住，显然那回忆不愉快。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当时走错了地方，没想到是你的化妆间。你叫住我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很崇拜你，很喜欢你的作品。你问我，有多喜欢，我说，我是因为你才想去做明星演员……”
段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有多喜欢？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说明了。后面的事显然很残忍。
她温柔地说：“我已经不记得，你也不要记得了。如果重来，我不会说那些——不，我应该不会迟到，所以你也不会在化妆间撞见我。”
何景：“那我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认得你。”
段竹想到，如果她没有经历这六年，她可能已经和师兄说出口……会被拒绝吧。说不定，她和何景还是会在一起。
但她一向不相信这种命运之类的东西。
她只是附和地玩笑道：“我追求者很多的，可能我会觉得你很烦……但你又还算英俊，所以，也许还是一样地在一起了。”
何景紧紧抱住她：“这样就很好。”
段竹忽然想起和他在拍摄楼后时的对话，她当时没有发觉，现在却明白了他那时的在意。她笑道：“还很难得。”
“什么难得？”
“什么都很难得，今晚难得，你也难得。难得你六年，都没有后悔过。”
“……但你当时说是随口一说。”他还有点记仇，记着她当时是毫不在意、随口应付。
“可我心里是真诚的。你当时很伤心吗？”
何景闷闷地点头默认。
她笑起来，靠过去和他亲昵……
“提示，解锁隐藏任务‘终极白月光’进度60％。”
久违的古怪声音响起来，虽然很煞风景，段竹还是内心询问它怎么回事。但这个世界路线出了故障一样，只说这一句话就销声匿迹。
段竹觉得不会结束，心里记下。
经纪人的电话是在他们在一起正好满一个月时才来的。
“你和何景在一起了？”她震惊又压着嗓音，让段竹不由思索这种情态如何运用到表演中。
她随口嗯了一声。电话那头又爆发出一阵尖叫。
她本就不走流量偶像路线，谈恋爱影响不大，现在过气了，更没什么。唯独需要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因为把何景“糟蹋”了被人骂死。
据她了解，这家伙在网上风评好得很，由于几乎没黑点，又有学历滤镜，网友对他很是口下留情，和对段竹简直是两个极端。
经纪人震撼完这件事，说了些恋爱注意叮咛。又说起她的事业规划。
段竹这部戏还有一个月就拍完，目前还没有下一部，但有个原定的综艺准备开拍。好像是个什么艺人经历团队冒险生活的。
段竹没上过也不了解综艺，经纪人说就是去玩玩的，比拍戏简单多了。
经纪人又说：“你和赵老师那部电影《尘客》近期要重映了。”
段竹注意力分过来。
“之前就有老片重映计划，最近又到电影里剧情发生的节日，也算是赶节日档，预计票房不错，发行方也挺重视的，所以……想邀请你和赵老师参加下宣传会。”
而赵雪行已经爽快答应。颇出乎段竹意料。
宣传会定在n市的母校，段竹上午到的，赵雪行还没来。她休息化妆时，听到后台工作人员聊起他。
“赵影帝是不是最近在和那个谁……谈恋爱啊？”
“我也觉得他俩有可能，赵雪行都给她推生日蛋糕了，和某影后就是噱头炒作吧。”
“而且那部电影应该早定了他和小桃。那谁明显是蹭热度。小点声，今天她来了……”
知道人来了你们还八卦！化妆师卷发的手不小心歪了一下。段竹睁开眼看向镜子。
化妆师：“抱歉抱歉！”
段竹：“没事。”
化妆师：我不会被暗杀吧……
她战战兢兢地，心里暗怨那两个多嘴的人和这鬼设计的后台，怎么搞了个视角盲区。化妆师深呼吸一口气，抛却杂念，稳稳地又夹起一束头发，打算把刚才的事补过去。
段竹放在一边的手机连响了好几声，她随手拿起来。
化妆师发誓她绝对没有故意看，只是卷头发需要起身，不小心低头一瞥，几个消息框弹出来——
何景：[图片]
何景：不小心受伤了。
何景：不痛，但是有点想你。
化妆师：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段影后你的手机为什么不设锁！！
手又歪了一下。段竹目光从手机上移到镜子上看她。
化妆师：救命！
她连忙作低头认认真真卷发状。段竹已经转回眼，输了几个字，又把手机放下，闭目沉思。
《尘客》是一部文艺爱情片，颇受好评，有不少经典场面还被观众记着。距今上映刚好十年，导演没到现场，也录了视频，现场播放给大家。
上台前，段竹和赵雪行没有说话，但到了台上，有主持人和原定流程，客气寒暄起来，并不显得生涩。台下一半影迷一半学生，也都是正常提问互动，大部分提前有备稿。
有个人问：“拍摄时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轮到段竹回答，她想了想道：“十年前拍的，大多都忘了。但有一件至今印象很深，是电影里在面馆边吃边哭的那幕，拍之前导演还没想好具体形式，只让我先吃，拍很多场后再选。而且那碗面加了我不喜欢的香菇，导演说香菇很有意义、必须要放。我一直吃了十多碗，每次还要演出很饿刚吃的样子。其中一条我看到香菇，忍不住哭了，导演也没喊停，就一边吃一边哭，最后哭的很凶。就是大家最后看到的那条。”
台下观众都笑得前仰后翻。
这是个效果不错的梗，而且段竹以前都没说过。主持人特意惊讶地问赵雪行：“真的吗？赵老师还记得吗？”
赵雪行面色微微发怔，被她一问，才惊醒道：“记得，是这样的。”
他样子一点也不符合开心的氛围，主持人干笑两声，把话题转过了。
又一个观众提出要两个人重演电影中经典场景的对话。这也备好了台词，两个人专业能力过硬，只看几眼，就准备好了情绪。
赵雪行：“上一回见你，怎么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段竹：“你日子太顺利过糊涂了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五年过的好辛苦。”
赵雪行：“这五年我一直记着你。”
段竹：“记着一个人很难吗？你只想着我，却不来找我。”
余下还有两句台词，赵雪行忽然断了。
他定定地看着段竹，段竹疑惑地看着他：就算他忘记词了，手里也该有啊。不过自己比他记忆早六年，还是占了便宜的。
主持人连忙圆掉这个环节。
宣传结束后，众人鞠躬下场，有些粉丝过来合照，赵雪行很受追捧，一小部分人也来找段竹，甚至有两个女孩说是她多年的影迷。
那她们这六年的体验感一定不好。段竹有些歉疚地签字，温和地问要不要写多余的言词。
女孩说：“姐姐，你签字又换回六年前的风格啦？”
段竹愣了一下，笑着说是。两个女孩又去排队找赵雪行签。
她离开时，赵雪行还在合照，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段竹直接回了后台。
段竹拿出手机，何景又发了一串消息。他往日并不这样，大概是因为她今天来见了赵雪行。
还在后台，她打算回车上再回他，只回了经纪人几条。收回手机转身时，撞上身后沉默看她的赵雪行。
两个人化妆地点不在一起，他是特意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等了多久。
她疑惑地看他，赵雪行说：“你还记得香菇的事……”
段竹想，她当然记得。她之所以讨厌香菇，就是年少时在沙漠拍戏，整天吃清汤馒头，有一天赵雪行几人不知从哪里搞到香菇和鸡，说给她做香菇鸡汤。段竹欢喜地答应了。
几个人在段导眼皮子底下开小灶，还拉段导的孙女帮他们放风。
结果赵雪行的厨艺调料和她奶奶完全不同。她吃了第一口，差点吐出来，但在赵雪行期待赞许的目光下，只能嚼也不嚼把整个香菇咽下去。
赵雪行十分开心，连带自己那份，又分一半给她。段竹碍于他好意吃完，从此再不能吃整个儿的香菇了，特别是炖汤，闻到就想吐。而直到《尘客》拍摄时，赵雪行才知道这件事。
但那都是往事了。她笑道：“实在很讨厌吃，还记得。”
“你怎么会……”赵雪行身体似乎颤了一下，段竹更疑惑地看他。
他沉默片刻，才转而说：“最近有一部电影，我监制的，班底不错，你想不想了解？”
“这是条件吗？”段竹问。
“什么？”
“资源、代言、提携……出于怜悯的条件。”段竹问道。
赵雪行飞快想起那天他说的话，脸色僵硬。
段竹说：“可是师兄，你不是从不和我道歉吗？即使是极小的事，你都藏在心里，能记很久很久，你记的越深，越是避免做明面上的事去弥补……”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
赵雪行不免想，是想到他害她拍戏反复笑场，被她挠痒痒到瘫在床上翻滚，硬忍着不松口；还是宴会上带她偷跑出来玩，让她错过了重要采访，他偏头错开话题，只是后来也没去那个采访；或者是弄脏了她最爱的礼裙，开玩笑让她更生气，他后来找其他理由送了许多裙子、收藏了许多裙子，唯独没说对不起。
最过分的应该是他们拍一部电影在图书馆的亲吻，他们第一次吻戏，他惴惴不安地亲下去，却看见她眼角也紧张地微红。他那时候真执拗，非要在戏后玩笑似的问出来，被她丢下一句“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才满意。两个人莫名冷战几个月，再和好时，谁也不提了。
他总觉得六年前的小竹消失了，可六年前的他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段竹还感慨地说：“你总觉得，什么之后的弥补都是虚伪。仿佛克制也是惩罚一样。”
“不，不是……”赵雪行还要说什么，对着段竹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段竹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从前的赵雪行和现在如同两个人。她并没有怨他的想法，细算是自己的责任更大，但也不想再为六年前后的变化做无用的伤心，只笑了笑绕过他离开。
回去路上，段竹接了经纪人电话，和她说一切顺利，又问：“上回我想联系方导，试镜他的电影，有消息了吗？”
经纪人为难地说：“他好像已经有了想要的人选。”
段竹明白，这就是婉拒了。
经纪人安慰道：“下周拍完电影，你的综艺就要开拍了，不急，我在帮你留意好的资源呢。”
意料之中，她叹了一声：“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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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只说：“我想要你记住我。如果哪天分开，也有人帮你记着我。我们的名字，会在很多很多地方写在一起。”
段竹叹了声气，将之归结于一时年轻气盛的情感冲动，还是打算留时间再想想。难道她的心理年龄也跟着涨了六年吗，怎么一点也体会不到年轻人的恋爱心情了。
之后都是正常的拍摄，她名声差，没什么其余的活动，因为戏份多，也再没时间和小瑶出去玩。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何景借换房间的借口，搬到她酒店同一层，这样在非拍摄时间来找段竹，也不会被发现。
段竹稍微头疼。
何景虽然不是粘人的性格，但简直像那种默默盯着你要抱的大狗，倘若拒绝也不说什么，只会令人觉得自己残忍。
这晚何景到她房间对戏，段竹埋怨：“你这是用非工作时间帮翁甫节约成本。”
何景笑了下，把她手里的剧本抽出来，扔到旁边沙发上，但仍从背后抱着她，站在阳台看夜景。
段竹问：“为什么喜欢看我穿红裙子？”
这是她刚发现的，他送她的礼裙和衣服里一半是红色。
“那天晚上，你穿的红裙子。”
段竹思索片刻，想起是慈善晚会那晚，她让他来接她，那条裙子是别人借她来应急的，而她恰好拒绝了赵雪行的礼裙。多么巧。
段竹对衣服没有什么喜好，就由他了。
她又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何景揽着她的手臂僵住，显然那回忆不愉快。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当时走错了地方，没想到是你的化妆间。你叫住我问我的名字，我说，我很崇拜你，很喜欢你的作品。你问我，有多喜欢，我说，我是因为你才想去做明星演员……”
段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有多喜欢？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说明了。后面的事显然很残忍。
她温柔地说：“我已经不记得，你也不要记得了。如果重来，我不会说那些——不，我应该不会迟到，所以你也不会在化妆间撞见我。”
何景：“那我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认得你。”
段竹想到，如果她没有经历这六年，她可能已经和师兄说出口……会被拒绝吧。说不定，她和何景还是会在一起。
但她一向不相信这种命运之类的东西。
她只是附和地玩笑道：“我追求者很多的，可能我会觉得你很烦……但你又还算英俊，所以，也许还是一样地在一起了。”
何景紧紧抱住她：“这样就很好。”
段竹忽然想起和他在拍摄楼后时的对话，她当时没有发觉，现在却明白了他那时的在意。她笑道：“还很难得。”
“什么难得？”
“什么都很难得，今晚难得，你也难得。难得你六年，都没有后悔过。”
“……但你当时说是随口一说。”他还有点记仇，记着她当时是毫不在意、随口应付。
“可我心里是真诚的。你当时很伤心吗？”
何景闷闷地点头默认。
她笑起来，靠过去和他亲昵……
“提示，解锁隐藏任务‘终极白月光’进度60％。”
久违的古怪声音响起来，虽然很煞风景，段竹还是内心询问它怎么回事。但这个世界路线出了故障一样，只说这一句话就销声匿迹。
段竹觉得不会结束，心里记下。
经纪人的电话是在他们在一起正好满一个月时才来的。
“你和何景在一起了？”她震惊又压着嗓音，让段竹不由思索这种情态如何运用到表演中。
她随口嗯了一声。电话那头又爆发出一阵尖叫。
她本就不走流量偶像路线，谈恋爱影响不大，现在过气了，更没什么。唯独需要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因为把何景“糟蹋”了被人骂死。
据她了解，这家伙在网上风评好得很，由于几乎没黑点，又有学历滤镜，网友对他很是口下留情，和对段竹简直是两个极端。
经纪人震撼完这件事，说了些恋爱注意叮咛。又说起她的事业规划。
段竹这部戏还有一个月就拍完，目前还没有下一部，但有个原定的综艺准备开拍。好像是个什么艺人经历团队冒险生活的。
段竹没上过也不了解综艺，经纪人说就是去玩玩的，比拍戏简单多了。
经纪人又说：“你和赵老师那部电影《尘客》近期要重映了。”
段竹注意力分过来。
“之前就有老片重映计划，最近又到电影里剧情发生的节日，也算是赶节日档，预计票房不错，发行方也挺重视的，所以……想邀请你和赵老师参加下宣传会。”
而赵雪行已经爽快答应。颇出乎段竹意料。
宣传会定在n市的母校，段竹上午到的，赵雪行还没来。她休息化妆时，听到后台工作人员聊起他。
“赵影帝是不是最近在和那个谁……谈恋爱啊？”
“我也觉得他俩有可能，赵雪行都给她推生日蛋糕了，和某影后就是噱头炒作吧。”
“而且那部电影应该早定了他和小桃。那谁明显是蹭热度。小点声，今天她来了……”
知道人来了你们还八卦！化妆师卷发的手不小心歪了一下。段竹睁开眼看向镜子。
化妆师：“抱歉抱歉！”
段竹：“没事。”
化妆师：我不会被暗杀吧……
她战战兢兢地，心里暗怨那两个多嘴的人和这鬼设计的后台，怎么搞了个视角盲区。化妆师深呼吸一口气，抛却杂念，稳稳地又夹起一束头发，打算把刚才的事补过去。
段竹放在一边的手机连响了好几声，她随手拿起来。
化妆师发誓她绝对没有故意看，只是卷头发需要起身，不小心低头一瞥，几个消息框弹出来——
何景：[图片]
何景：不小心受伤了。
何景：不痛，但是有点想你。
化妆师：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段影后你的手机为什么不设锁！！
手又歪了一下。段竹目光从手机上移到镜子上看她。
化妆师：救命！
她连忙作低头认认真真卷发状。段竹已经转回眼，输了几个字，又把手机放下，闭目沉思。
《尘客》是一部文艺爱情片，颇受好评，有不少经典场面还被观众记着。距今上映刚好十年，导演没到现场，也录了视频，现场播放给大家。
上台前，段竹和赵雪行没有说话，但到了台上，有主持人和原定流程，客气寒暄起来，并不显得生涩。台下一半影迷一半学生，也都是正常提问互动，大部分提前有备稿。
有个人问：“拍摄时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轮到段竹回答，她想了想道：“十年前拍的，大多都忘了。但有一件至今印象很深，是电影里在面馆边吃边哭的那幕，拍之前导演还没想好具体形式，只让我先吃，拍很多场后再选。而且那碗面加了我不喜欢的香菇，导演说香菇很有意义、必须要放。我一直吃了十多碗，每次还要演出很饿刚吃的样子。其中一条我看到香菇，忍不住哭了，导演也没喊停，就一边吃一边哭，最后哭的很凶。就是大家最后看到的那条。”
台下观众都笑得前仰后翻。
这是个效果不错的梗，而且段竹以前都没说过。主持人特意惊讶地问赵雪行：“真的吗？赵老师还记得吗？”
赵雪行面色微微发怔，被她一问，才惊醒道：“记得，是这样的。”
他样子一点也不符合开心的氛围，主持人干笑两声，把话题转过了。
又一个观众提出要两个人重演电影中经典场景的对话。这也备好了台词，两个人专业能力过硬，只看几眼，就准备好了情绪。
赵雪行：“上一回见你，怎么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段竹：“你日子太顺利过糊涂了吧。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五年过的好辛苦。”
赵雪行：“这五年我一直记着你。”
段竹：“记着一个人很难吗？你只想着我，却不来找我。”
余下还有两句台词，赵雪行忽然断了。
他定定地看着段竹，段竹疑惑地看着他：就算他忘记词了，手里也该有啊。不过自己比他记忆早六年，还是占了便宜的。
主持人连忙圆掉这个环节。
宣传结束后，众人鞠躬下场，有些粉丝过来合照，赵雪行很受追捧，一小部分人也来找段竹，甚至有两个女孩说是她多年的影迷。
那她们这六年的体验感一定不好。段竹有些歉疚地签字，温和地问要不要写多余的言词。
女孩说：“姐姐，你签字又换回六年前的风格啦？”
段竹愣了一下，笑着说是。两个女孩又去排队找赵雪行签。
她离开时，赵雪行还在合照，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段竹直接回了后台。
段竹拿出手机，何景又发了一串消息。他往日并不这样，大概是因为她今天来见了赵雪行。
还在后台，她打算回车上再回他，只回了经纪人几条。收回手机转身时，撞上身后沉默看她的赵雪行。
两个人化妆地点不在一起，他是特意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等了多久。
她疑惑地看他，赵雪行说：“你还记得香菇的事……”
段竹想，她当然记得。她之所以讨厌香菇，就是年少时在沙漠拍戏，整天吃清汤馒头，有一天赵雪行几人不知从哪里搞到香菇和鸡，说给她做香菇鸡汤。段竹欢喜地答应了。
几个人在段导眼皮子底下开小灶，还拉段导的孙女帮他们放风。
结果赵雪行的厨艺调料和她奶奶完全不同。她吃了第一口，差点吐出来，但在赵雪行期待赞许的目光下，只能嚼也不嚼把整个香菇咽下去。
赵雪行十分开心，连带自己那份，又分一半给她。段竹碍于他好意吃完，从此再不能吃整个儿的香菇了，特别是炖汤，闻到就想吐。而直到《尘客》拍摄时，赵雪行才知道这件事。
但那都是往事了。她笑道：“实在很讨厌吃，还记得。”
“你怎么会……”赵雪行身体似乎颤了一下，段竹更疑惑地看他。
他沉默片刻，才转而说：“最近有一部电影，我监制的，班底不错，你想不想了解？”
“这是条件吗？”段竹问。
“什么？”
“资源、代言、提携……出于怜悯的条件。”段竹问道。
赵雪行飞快想起那天他说的话，脸色僵硬。
段竹说：“可是师兄，你不是从不和我道歉吗？即使是极小的事，你都藏在心里，能记很久很久，你记的越深，越是避免做明面上的事去弥补……”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
赵雪行不免想，是想到他害她拍戏反复笑场，被她挠痒痒到瘫在床上翻滚，硬忍着不松口；还是宴会上带她偷跑出来玩，让她错过了重要采访，他偏头错开话题，只是后来也没去那个采访；或者是弄脏了她最爱的礼裙，开玩笑让她更生气，他后来找其他理由送了许多裙子、收藏了许多裙子，唯独没说对不起。
最过分的应该是他们拍一部电影在图书馆的亲吻，他们第一次吻戏，他惴惴不安地亲下去，却看见她眼角也紧张地微红。他那时候真执拗，非要在戏后玩笑似的问出来，被她丢下一句“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才满意。两个人莫名冷战几个月，再和好时，谁也不提了。
他总觉得六年前的小竹消失了，可六年前的他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段竹还感慨地说：“你总觉得，什么之后的弥补都是虚伪。仿佛克制也是惩罚一样。”
“不，不是……”赵雪行还要说什么，对着段竹的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段竹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从前的赵雪行和现在如同两个人。她并没有怨他的想法，细算是自己的责任更大，但也不想再为六年前后的变化做无用的伤心，只笑了笑绕过他离开。
回去路上，段竹接了经纪人电话，和她说一切顺利，又问：“上回我想联系方导，试镜他的电影，有消息了吗？”
经纪人为难地说：“他好像已经有了想要的人选。”
段竹明白，这就是婉拒了。
经纪人安慰道：“下周拍完电影，你的综艺就要开拍了，不急，我在帮你留意好的资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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