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故人归_宫阙锁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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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故人归

  长亭的身世虽然给罗信芳造成了些许触动,但是她却没有为长亭的事过分劳神。

  于她来说,眼下还有更为重的一件事。

  那便是侍寝!

  她们这些礼选的宫妃已经拜见过皇后了,从即日起,带有她们名字的绿头牌就会被送到尚宫局去。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她罗信芳就做好被送上龙榻的心理准备了!

  想她罗信芳向来端庄沉稳,师从老父罗泓十七年,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我自巍然不动的本领,这会儿也不免有些心慌。

  就在罗信芳入宫前夕,一向在庄子上替她打理庶务的刘妈妈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罗府,就为了给她送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刘妈妈用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她根本不知那是个什么物件。

  她当时向刘妈妈问起过这包裹里装的到底是何物,刘妈妈却支支吾吾地不肯直说,还特意吩咐她这包裹里的东西她进宫之前一定仔细地看过一遍才成。

  等到罗信芳这边前脚刚刚应下,后脚刘妈妈就以庄子上事务繁杂为由急匆匆地请辞离去了,罗信芳想留刘妈妈在罗府用顿饭都没留成。

  罗信芳被刘妈妈一连串的举动得是一头雾。

  等到入宫前夕她拆开那个包裹,看见里边包着的东西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刘妈妈会落荒而逃了。

  那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东西,竟然是一本《春宫十法》!

  罗信芳在看见了书名的那一刻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这都什么跟什么……

  想到刘妈妈说过的话,罗信芳按了按发烫的面颊,鼓足了勇气翻开了那本“宝典”。

  才看了一眼,罗信芳便“啪”地一声将书合上,丢到了一边。

  这东西让她怎么看!!!

  当天晚上,罗信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她满脑子都是书上那两个白花花的小人。

  如今她的绿头牌已经被送进了尚宫局,那本书又派上用场了。

  想到书上的内容,罗信芳不由得面上一红。

  她甩了甩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林惜芷在前边顶着呢!

  反正她们这批宫妃之间,最先侍寝的人肯定是林惜芷没跑了。

  搬出了林惜芷这块挡箭牌安慰了自己一番后,罗信芳终于恢复了往常淡定的心态,回到西暖阁里着头皮翻看起她那本“宝典”来。

  林惜芷还不知她已经被自己的好姐姐当成了定心丸,眼下正在麟趾宫中听香兰汇报手下人打探到的消息。

  伺候的宫人们早已被遣了出去,麟趾宫正殿澄光殿内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香兰压低声音“娘娘。韩贵妃和柔淑仪的事,果然有蹊跷。”

  “怎么回事?”林惜芷玉指紧紧地扣着梨花木的桌沿。

  香兰眉头紧皱,开口答“依照着韩贵妃当日的说法,应当是柔淑仪不熟悉路,被她恰巧瞧见了,这才将柔淑仪带到了凤仪宫去。但是咱们的人打探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

  “到底如何?”林惜芷有些不耐烦地。

  见林惜芷脸色不善,香兰旋即脆利落地回“柔淑仪身边的一个随侍,是咱们的人。那随侍说,柔淑仪是在去凤仪宫请安的路上遇见了韩贵妃,双方见过礼后,柔淑仪本来并不想多留,却没成想韩贵妃一直拉着柔淑仪东扯西扯,根本完全没有放柔淑仪走的意思。”

  “眼看着觐见的时辰就到了,柔淑仪当场就对韩贵妃发了脾气,还想扔下韩贵妃一走了之来着……”

  林惜芷狐疑地“那后来她们两人为何又一去凤仪宫请安了?”

  香兰迟疑地“那随侍说,后来韩贵妃将柔淑仪拉住,在柔淑仪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柔淑仪顿时脸色骤变,然后就被韩贵妃拉到一旁去窃窃私语了好半晌。”

  “那随侍没听清她们两个说了什么?”林惜芷松开掐着桌沿的手,了发的指节。

  香兰低头回“韩贵妃不准宫人靠近,那随侍离得远,没听清。”

  林惜芷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明白那随侍能打探到的消息有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便向香兰摆摆手“嗯,知了。你且下去吧。”

  “是。”香兰正想退下时,忍不住瞥了一眼林惜芷发红的手指。

  “怎么了?”林惜芷见香兰面色有异,有些奇怪地问。

  香兰斟酌了片刻,最后开口“娘娘,您一想事情就掐东西的习惯,得改改了。”

  林惜芷连忙将手向身后藏了藏,有几分尴尬地“啰嗦!还不快给本宫退下!”

  香兰笑“是,娘娘,奴婢遵命。”

  等到香兰退下后,林惜芷又开始坐不住了。

  韩贵妃和魏清双确实有勾当,个中缘由也确实值得调查,但是与她来说眼下最重的是另一件事。

  侍寝!

  她的绿头牌已经送到尚宫局去了,她是新晋宫妃中位分最高的,初承雨露的第一人,很可能就是她。

  皇上算起来应该是她的表哥,侍寝会不会尴尬?

  不对不对,她想什么呢?还是赶紧好好拾掇一下自己准备传召得了。

  入夜,辉煌巍峨的宫殿缓缓转醒,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蜿蜒的长蛇,自金龙殿亮起,一路穿过亭台楼阁,莲池廊桥,直披掖庭。

  今夜是新晋妃嫔正式挂牌侍寝的第一个晚上,有人风光无限,有人彻夜难眠。

  夜色渐,望风的小内侍为罗信芳送来了圣上今夜翻了林昭仪牌子的消息,这一切都与罗信芳推测的一般无二。

  罗信芳端坐在铜镜前,卸去满鬓钗环,自妆奁之上拾起罗帕,轻轻拭去眉间花钿。

  秋茵在罗信芳身后替她梳理着墨色的长发,语带关切地开口“娘娘也莫忧心,这侍寝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左不过是个早与晚的区别罢了。”

  罗信芳有些好笑“你如何能看得出本宫在黯然伤神了?”

  “娘娘若是能看得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娘娘玉体才是最为紧的,只娘娘安康无虞,奴婢便别无所求。”秋茵微微一笑,取了妆奁上的蔷薇发油,轻轻地为罗信芳拭秀发。

  铜镜中映照着罗信芳的如花美颜,随着蔷薇的香气在殿中渐渐漫开,那镜中人眼波流转处似是氤氲起无边烟霞,那丹美目,一颦一笑仿佛并不为这人间所有,叫秋茵愈发地看不真切。那镜中人似是下一刻就乘上彩云,飞往那月桂广寒。

  再一看,镜中人的容颜恍然间变成了年轻时的敬肃太妃。

  “娘娘……”秋茵愣怔片刻,喃喃自语。

  罗信芳以为秋茵是还在担心她,便出言劝慰“依本宫看,还是秋茵你莫过于忧心才是吧?这后宫美人如云,即便是按照位分排下来,也一段时日才能排得到本宫。况且本宫对得宠与否并不介怀,你亦不必放在心上。

  秋茵低下头去,敛去眸中那一抹淡淡的哀伤。

  端贵嫔娘娘,真的很像她侍奉了多年的敬肃太妃。

  当年的敬肃太妃也是这样,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始终与世无争,仿佛一朵不染纤尘的高岭之花。

  只是这位端贵嫔娘娘,比当年的敬肃太妃美上太多。

  “是,娘娘。”再抬眸,秋茵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侍婢,漫漫十年,一如既往。

  白日劳累过甚,今夜罗信芳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养足了神的罗信芳神清气,在宫人们的服侍下心情愉悦地用过了早膳,便开始对镜梳妆,准备去凤仪宫向皇后问安。

  从今日开始,再去凤仪宫,便算是寻常请安了,她终于不用再穿那件繁琐的贵嫔宫装了。

  昨日才仅仅穿了一上午,她的脖颈四肢就被这式样繁复的宫装压得酸痛无力,日后若非必须,她真是再也不想穿上这件宫装了。

  想想皇后其实也挺难的,每日都戴着那么重的凤冠与一众宫妃打太极,还保持端庄沉稳的微笑。

  真是太不容易了。

  罗信芳心中喟叹,随意挑了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换上,头发挽成了高位嫔妃中最寻常的百花髻,两侧各簪了一支赤金缠丝南珠钗,只略施薄粉便带着随侍的宫人出去了。

  长亭身份特殊,又曾被大太监盯上过,所以罗信芳并没有将长亭列入随侍之中,而是点了其他两名小内侍随行。

  昨儿晚间,罗信芳闲来无事,为这些内侍统一赐了名。

  既然长亭都被赐了名,脆其余宫人也一并赐下,也省的有什么闲言碎语流出来。

  毕竟宫人们出去平日里的洒扫活计,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嚼舌根了。你没看到,却并不代表她们没有私下谈论过。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谁也躲不过。

  她身边随行的这两个小内侍也参照着长亭,各赐了长思和长远的名字。

  小内侍们的名字都是初入宫廷是带着他们的大太监起的,所以他们的名字一般多是像小禄子、小福子这般简单俗,像这样文雅的名字他们想都没想过。

  昨日贵嫔娘娘给宫人们赐过名后,元翎殿上下的宫人私下雀跃了好久。

  宫人们身份低微,很多贵人主子都不屑为其赐名。

  此番他们承蒙贵嫔娘娘不弃,能得贵嫔娘娘亲自赐名,也算是他们这群奴才的造化。

  罗信芳却不懂宫人们的这许多心思,她为下人们赐名纯属是图一时新鲜,同时也为了避免长亭的特殊待遇被旁人议论罢了。

  昨日已经来过一趟凤仪宫,罗信芳心里已经大致清楚了从聚荷宫到凤仪宫所需的时间,今日便掐着时辰多睡了一会。

  踏进南薰殿,泰半嫔妃都已入座,她来的不算早,却也不是最晚到的,况且此刻也没到觐见的时辰。

  如此甚好,日后她便可以算着时辰来请安了。

  睡不好的滋味,真的很痛苦。

  罗信芳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轻撩裙摆,翩然入座。她抬眼看向靠前的座位,林惜芷果然还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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