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先生_嘉靖灵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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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先生

  宁桓心想倒也罢了,估摸着是自己这些日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见多了,所以平白无故地容易产生错觉。再说,这光天化日的长安街上,身侧还站着肃冼那尊活阎罗,若那黑箱中真有女鬼,料也不敢在那时候现身。思及此,宁桓也渐渐被自己说服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宁桓正思忖着在街上溜达,他光顾着走也未注意脚下的路。冷风擦过宁桓的衣袖带走了空气中的温度,日头高照,三月的暖阳下,他整个人却如置身冰窖。宁桓打了一个哆嗦,困惑地抬起了头。谁知这一抬头时,繁华的长安街市上已是空无一人。

  已经这么晚了吗?宁桓蹙了蹙眉,环顾了一圈左右,脸上逐渐露出了了一抹惑色。此时整条长安街宛如拢上了一层青白色的薄雾,水汽掩住了周围的建筑。当宁桓再凝神时,脚下的青砖石板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条古道。周围林立的店铺被一片灰白的墙壁代替,霉斑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如横亘在路旁青白尸体身上冒出的点带点尸斑。

  “哒、哒、哒”身后响起了一阵缓慢而奇怪的声响,宁桓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过了身。氲绕在四周的茫茫雾气中,此时隐约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轮廓。“哒、哒、哒”那鬼气森森的响动愈来愈近,宁桓逐渐看清楚了那层白雾中的影子。那是一个伏趴在地上的女人,四肢被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诡谲的虫类。她低垂着头,长发掩住了她的面孔。宁桓紧抿着唇,凝视那到白影一动不动,他知晓那长发的面孔下的定是他方才在黑箱中的见到过的白衣女鬼。

  白衣女鬼在宁桓几步远处停了下,她僵硬而缓慢地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框正对上的宁桓的眼眸,干瘪的仿佛挂在身上的青白人皮使她的面孔呈现出了一副诡异的笑脸。宁桓咬着牙,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沉下声大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缠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白衣女鬼始终未说一言,她空洞的眼框望着宁桓半晌,“哒”她朝前爬了一步。宁桓惊恐得急忙退开了身,“哒、哒、哒”没想见那白衣女鬼垂下了头,四肢卷曲地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绕开了他,往宁桓身后的方向爬去。宁桓微微一怔,那道白影擦过了宁桓的衣袖,像是脚边浮起的一团浅浅的白雾,空气中遂荡开了一股潮湿的霉味。

  宁桓诧异地转过了身,望向那白衣女鬼。不知何时,身后雾影婆娑的古道旁竟多出了一家酒肆。门匾上用黑红的漆写上“问仙楼”三字,大门紧阖,两串蒙着厚厚灰尘的灯笼从牌坊上方悬了下来,在无风的当下兀自晃悠。

  问仙楼?宁桓讶然地拧了拧眉。“吱呀——”那边酒肆的门忽地开了,白衣女鬼抬起了头,朝着宁桓的方向望了过来。

  宁桓一愣,她莫不是想让我过去?宁桓不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迟疑了片晌后,大步走了过去。宁桓心下思忖,自己与那白衣女鬼不过是街上恰巧撞上了一眼,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会缠上自己。

  何况……

  宁桓蹙了蹙眉,自那白影出现起,一个疑虑就始终横亘在宁桓的心头。那名为“赵婉娘”的女子与这白衣女鬼同时出现在黑箱之中,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不过,既然她与肃冼父母的失踪有关那就不得不让宁桓心生戒备了。

  宁桓走进了酒肆,门口那白衣女鬼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微微仰起了头打量着四周,酒肆的装潢与宁桓常去的“问仙楼”并不同,可老旧的木楼梯与正中台子,酒肆二层的百蝶穿花木雕刻,种种细节里似乎又重现了宁桓记忆中的摸样。

  宁桓环顾了一眼左右,正中的木台子下此时正坐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面目红润,神色寻常,伴随着台上传来了一声梆子的清脆声响,发出了如潮般的掌声。倘若不是方才门外那白衣女鬼的出现,宁桓定会以为自己置身于一家普通的酒肆中。宁桓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也找了一个角落处的空位坐了下。

  身侧响起了一片悉悉窣窣的人声:“廖先生来了。”有人轻声道。

  廖先生?宁桓可不记得问仙居有说书先生叫廖先生的。宁桓蹙了蹙眉头,放在木桌底下的双手微微攥紧了拳,只见台上走来了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穿着一身素白的大褂,他微微一颔首,面上露出了一诡异的笑容:“今日,咱们来讲讲发生在佘人镇的一桩奇闻怪事。”举手投足间仿佛一只提了线的木偶,僵硬而呆滞。嗓音干涸而沙哑,宛如一架破旧的水车发出了一声吱呀吱呀刺耳的声响。

  “十几年前西边有个庄子,老爷死了。少爷带着新过门的妻急冲冲地赶回奔丧,晚间忽遇大雾,二人在荒野间迷了路,这时正好发现了一个小镇子。这镇子名叫佘人村,话说这个镇子,自来只有住在那里的本家人才能找见,这一天被他二人撞上了也真是奇事一件。”

  “于是二人决定就在佘人镇上休息一夜,镇民们遇上迷路的夫妻二人倒也未惊讶,反而热情地接待了二人,将他们安置在了镇中的客栈里头。”

  “更奇的是,这夫妻二人发现啊,这来投宿的不止他们二人,客栈里头另有五个在。说来也是赶巧了,这天夜里,妻子忽然发起了高烧,少爷无法只得去叫上客栈老板问一问这镇里头有没有能治病的大夫。可这丈夫一出门,就发现了一件怪事情。这镇子里啊,一个人也没有。找来找去,只有今儿晚上寄宿在这客栈里头的这七个人。

  “众人觉得奇怪,经过一番商议后,大伙儿决定让其中一姑娘留下照顾生病的妻子,少爷跟着其余五人去镇上的别处看看。”

  “你是新来的吧?”宁桓身侧那个一直专心致志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讲书的宾客忽地出了声。宁桓心中一凛,他一脸忐忑却并未搭话。

  那宾客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呷了口茶,他眼珠子朝周围转了转,忽地冷不丁地低声道:“有鬼。”

  宁桓诧异地望向了那宾客,他手中澄澈茶碗内正倒映着一个被烧焦了的骷髅头,形容枯槁的骷髅此时正直愣愣地望向他,炭黑的牙齿忽地夸张地摆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宁桓怔怔地抬眸,发现那宾客也正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同样地露出了一个鬼气森森的笑……

  骤然间,四周的场景变化了,青白色的墙壁被乌压压的烧痕覆盖,火光起来了,灼热的温度使整间酒肆变成了一个碳烤的蒸炉,窗棂上蒙着的白纸被熊熊燃起的火焰渐渐蚕食殆尽,木头结构的房梁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呻吟,不断有碎木从顶上掉落下来。

  宁桓慢慢地瞪大了眼眸,他愕然地望着身侧的宾客在他眼前缓缓变成了一具焦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腐的味道,呛得他喉咙生疼。“有鬼。”那人的声音仍在耳畔间响起,阴恻恻地说道,“你们之中有人是鬼!”

  台上的说书先生成了一具僵直的黑色炭尸,台下人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宁桓冲出了那家诡异的酒肆,回眸时,方才那个白衣女鬼正在二层面无表情地凝望着他……

  “宁公子?宁公子?”宁桓兀地晃过了神,他空洞的眼眸内又恢复了焦距,身侧的衙差见此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感叹道:“宁公子,方才怎么喊您都不应,真是吓死我了。”

  宁桓望着左右,气温骤然间回了凉,自己仍还站在原地,只是方才那股灼烧感却真实地横亘在了他的心中。宁桓听衙差唤道,干巴巴地扯出了一抹笑,回道:“我无事。”

  “哒哒”的唢呐声忽然从后响起,白幡晃动,纸钱在风中飘飘洒洒地扬起,撒了一地。在一片哭闹声中,几个人抬着一具黑木棺材走了过来。宁桓与衙差急忙退到了一旁,衙差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声晦气。他望着宁桓仍是一脸出神的摸样,于是说道:“宁公子,天色不早了,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先走了。”

  宁桓点了点头,他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给了衙差,回道:“真是劳烦衙差大哥了。”

  “哪里哪里。”衙差收下了银票乐呵呵地就走了。

  宁桓默然了一会儿,脑海间始终浮现着那黑红牌匾上“问仙楼”三个大字,他想了想,不信邪地往问仙楼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酒楼中赶来听书的人早已散了。酒肆门前的牌匾下的两串大红灯笼亮着,灯火璀璨,照着周围一片亮堂堂的热闹。虽说听书的人散了,可酒楼中来来往往又迎来的夜间新的一拨客人。三三两两的客人簇拥着走了进去,将一层的大厅坐得满满叠叠,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问仙楼的小二此时正穿梭其间,忙着端茶送水,见了宁桓,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笑盈盈地迎了过来。宁桓是问仙楼的熟客了,脾气好又大方,小二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熟稔地道:“宁公子,您怎么现在才来,咱们酒楼请来了一个新的说书先生,这回儿方散场呢。”

  宁桓微抿了抿嘴,他望着酒肆正中的那个木台,忽地想到了方才听过的诡谲故事,于是问道:“今儿个讲了什么?”

  小二乐呵呵地回道:“是宁公子最喜欢的梁祝。可惜了,宁桓子今儿个没得赶上,不过明儿个那说书先生会再来!”

  宁桓想了想,复又问道:“今儿个的那个说书先生可姓廖,可是一位是长着胡子的四十上下的男人?”

  小二疑惑地回道:“宁公子记错了,那说书先生姓王,也没有宁公子说得那么年轻,毕竟在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忽地,店小二的声音止住了,他抬眸看向宁桓,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恐之色,问道,“宁公子是从哪儿打听来那个廖先生的?”

  宁桓一愣,挑了挑眉回问道:“果真有廖先生?那他现在在哪儿?”

  店小二的眼珠子在眼眶中左右打着转儿,显然不肯回答。宁桓撇了撇嘴,睨了眼店小二,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锭银子,在手上抛了抛:“嗯?”

  店小二忙露出一抹谄媚的笑,急急地接下了。他凑到了宁桓身侧,压着声回道:“有。宁公子有所不知,这问仙楼是掌柜的十四年前盘下的。据说啊,”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便有继续道,“据说啊,以前这里也是家酒楼,也叫问仙居。不过一场火死了不少人,后就废弃了,直到后来被我们掌柜低价盘下了。”

  小二舔了舔唇,望着宁桓道:“这烧死的人里面就有一个姓廖的年约四十的说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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